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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直接描繪內山的老年生活步調,我會說那是「時速二十公里」

文:曾瑞彬(東海大學社會學系)

本文改寫自作者碩士論文《內山:一個南台灣農村的若直老年日常情感研究》(2021),同年獲得台灣社會學會碩士論文佳作獎。接描

若要直接描繪內山的繪內會說老年生活步調,我會說那是山的生活速「時速二十公里」。

我於2018年11月至2020年3月在台南東山一個淺山農村「內山」。老年里本文回顧田野步行產生的步調交流,我偶然關注到阿公們在「時速二十公里」的那時騎乘移動中進行了短暫卻深刻的社交,以此帶出老年男性的若直感官經驗、1970年之後的接描空拍影像、1947-2019年地區人口統計等多重視角帶出內山的繪內會說社會變遷。

手指地方,山的生活速「內山彼跡!老年里」

內山位在台南東山,步調畸零丘陵地勢形成散居各錯綜山水溝壑的那時聚落,1970年代前內山人的若直家計主要靠稻作、甘蔗、香蕉、樹薯和其他山產,後來轉作龍眼和柑橘果物等單一作物至今。區域人口結構呈現淺山各聚落家戶普遍高齡化的農村景象。

踏進圍繞內山的生活,能直觀感受圍繞著老年為主的日常氣息。在馬路上常見阿公們騎機車緩慢地引面而來相互點頭問好,醫院接駁巴士上老人們交談病痛、診療和近來的死亡,早上街上著裝袖套與雨鞋、戴著斗笠的阿嬤們在買賣,午前老夫婦在田園裡彎起身子準備收拾農具,還有午後經常可見幾個老人和外籍看護圍坐一塊聊天。

之所以化名為內山,居住不同鄰里的老人們都會自稱「內山人」,而「內山」(lāi-suann)的閩南語釋義不單單是相對於平地的深山聚落。田野時有老人帶著我走動,停頓下來介紹四周,身首立定,目光隨著手指向山頭一處說「內山彼跡!」──身體成為迴響在環境中指引他處「內山」的剎那頓點。老人的移動方式有何獨特的意義?

「走」具象了農村最為普遍移動、講情和勞動的方式,牽動著其他身體感官察覺環境變化。我總是會疑惑地反問「內山彼跡?」,老人們說除非叫得出「地號名」,不然都叫「內山」。農村老年的「走」(walking),首先展開lāi-suann在持續與山林環境互動中達成老年心理透過感官理解外在事物形成的倫理節奏,即便有的老人腿腳步行緩慢吃力,隨著「走」的感官是理解多面社會的可能(Ingold 1993;Lovasz 2019)。走著走著,我便思考還有什麼並未意識到的感官節奏共振著內山的故事?

2019年末激動地寫下一則田野筆記:

路上的阿公們,騎機車的速度緩慢,每次注意他們騎車,左顧右擺,十分危險,尤其彎道處我一加速切車,擔心撞上他們。所以安全起見,我放慢加速的習慣。當我緩行在後,我發現各對向騎車或駕駛農用車的阿公們之間是可以從容點頭招呼、表情示意的。已經相當習慣都市生活步伐的我,瞬間感受到這樣的日常表情交談是在什麼樣的速度下發生的?我騎車跟在阿公們的車身之後,不時危險盯著路況,不時看著儀表板上的盤針穩定只在20——原來是時速二十公里!!但為什麼是二十公里呢?這樣的互動節奏什麼時候在內山出現的?

查捕人的KAWASAKI

常駐社區志工健談的樹阿公回顧少年時期的家庭經濟情況。談到以前內山小孩,天未亮時幫著長輩挑擔子走山路到鄰鎮的集市叫賣,約上午十點收拾走回。到了1970年代,打擋機車和農用搬運車取代了牛車運輸。談起那台「打擋啊」的KAWASAKI,樹阿公說:

我那一台川崎騎了二十多年勒…在我們內山內買的,看起來很「載」(tsài,運送、支撐),很穩。那時候錢很大勒——現在可能要七、八萬!日本貨……車很「戇戇」 (gōng-gōng,呆愣樣),油催——落去,就走,騎不動,要換擋。

一番話激起社區阿公們的興致,笑說他們的「戰車」多快,騎到山下新營、白河的菜市場上叫賣的路程時間縮短。此外,機械提高運輸效率和範圍,也作用在社會關係的互動過程上,人際互動距離縮短,那些擅長駕駛的老阿公,速度塑造了他們往後較老阿嬤們常有外出「做客」的社交日常。

昔日KAWASAKI(川崎)打擋機車要價約四萬,農用搬運車要價約六、七萬,父輩或兄弟間通常一同籌款買下輪替使用。樹阿公回想速度帶來的快感,過去農村家戶間分攤請牛車集運甘蔗,為什麼農村家庭經濟納入機械運輸的移動取代牛車的需求,關係到六、七零年代內山農村大面積水田和甘蔗田,由於每日降雨逐漸不穩定,主產紅糖的製糖會社沒落而逐漸轉作果樹的背景,農村家庭經濟轉型的波動期,家庭不再需要那麼多勞動力,有的阿公曾到外地從事板模工,機械亦取代了人力。

五十多年來內山不乏聽到打擋車和搬運車的引擎聲響,不同地形走勢切換檔,共振著內山阿公們相似身體快感體驗。而這樣的快感如何共構在內山農村經濟的環境變化,接下來想像自己飛到不再穩定下雨的天空,望下內山的景色變化。

出雲處看內山

圖1
圖 1:1973至2018年間內山一所國中周圍的空拍影像(資料來源於:農林航空測量所)
圖2
圖 2:1973至2020年間內山「街仔」的空拍影像(資料來源:農林航空測量所)

現在內山的產季集中於每年農曆七月至九月採收龍眼,加工為龍眼乾(也就是桂圓)獨自販售,農曆十二月起採收柳丁,果物洗淨、分級、裝箱、寄送到台北果菜市場拍賣。農忙時節的一天,內山聽見搬運車發出「Po-Po!」聲響,口語上因此稱搬運車為「Po-Po!」。

至今仍執業維修牽引車的民雄人阿周伯,自豪地講到學徒出師之後到農用機具公司上班,當時搬運車一旦故障,只能請代售的農藥行去電給農機具總公司派遣維修人員。他每週至內山兩日,維修和調零件往往耗費數日隔週。當農用搬運車的需求增加,可在地缺乏專業維修人員,在師傅的建議下,阿周伯決定在內山開店。

阿周伯自豪不是沒有原因的。農林航空測量所的空照圖,提供了天空及座標的尺度,疊加時間出農耕生活的地景變化。圖1是1973至2020年內山「街仔」的空拍照,可見周邊耕地轉作和延路向外建屋。老人們回憶以前街上有販仔間、酒家、旅舍、西裝店、頭毛店、裁縫店等,街尾通著上游處的紅糖「會社」之間沿途經過「戲院」。許多外地來產糖住在宿舍的人,同青果社的員工下班後到街上吃飯,邀約看戲,有的年輕男女戀愛後論及婚嫁。

再細看圖1中1973年至1983年「街仔」與圖2中1976至1981年五年間內山一所學校周圍的土地利用,呈現內山七零年代中開始由多樣作物擴大轉作為單一作物,八零年代後土地利用大致定型。當氣候和製糖產業退缺帶來農業轉作的迫切,內山過往街上集中豐富的娛樂消費生活,現在是提供基本民生消費用品、信仰用品和阿公午後的社交空間。

收起水田去做工:張阿公的故事

圖3
圖 3:1973至2010年間張阿公祖地的空拍圖(資料來源:農林航空測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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