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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惰土著的迷思》的當代意義:消解「馬來人懶惰論」的形象,再為民族融合努力

文:李有成

本篇書摘擷取自《懶惰土著的懶惰力迷思》導論部分內容,導論全文請參閱全書

阿拉塔斯在其書名中既已清楚指出,土著所謂「懶惰土著」是迷當代惰論的形個迷思(神話),因此他的意義意思是,這個形象是消解象再想像的,是馬來建構的,缺少現實的人懶基礎。他的為民計畫顯然是在解構這個形象,為這個形象除魅,族融或者將之去迷思化。合努

在阿拉塔斯撰寫其《懶惰土著的懶惰力迷思》一書時,馬來西亞、土著印尼及菲律賓早已是迷當代惰論的形獨立國家,殖民主也已離去多年,意義他筆下的消解象再馬來人、爪哇人及菲律賓人當然更是獨立國家的主人。——之前殖民者心目中的土著是否「懶惰」,不論就理論或事實而言,事過境遷,應該已不重要。《懶惰土著的迷思》原本就是一本具有後殖民意識的著作,歷史地回顧與批判殖民主義的來龍去脈,並檢視殖民統治賴以存在與延續的前因後果。殖民統治原來就是一個複雜的心理過程,這個過程對被殖民者——阿拉塔斯心目中的土著——所造成的傷害是多方面的,資源的掠奪、物質的剝削,乃至於自由的限制只是有形的惡果而已,精神的挫折、心靈的扭曲及心理的創傷才是被殖民者難以去除的疤痕。

法農(Frantz Fanon)許多有關殖民心理學的著作——諸如《黑皮膚,白面具》(Black Skin, White Masks)、《垂死的殖民主義》(A Dying Colonialism)、《大地哀鴻》(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等——處理的多的是這些問題。他在《大地哀鴻》一書中就這麼指出,「殖民主義不會滿足於僅僅控制某個種族,或者掏空土著一切形式的心智而已。出於某種不正常的邏輯,殖民主義轉向被壓迫人民的過去,將這個過去扭曲,破壞,摧毀」。

法農的意思是,殖民主總會想方設法,處心積慮地貶抑與否定被殖民者的歷史與文化,希望經過長期潛移默化,讓被殖民者對自己的歷史與文化漸漸失去信心,這是教化任務極為重要的議程與環節,同時也是殖民主遂行與鞏固其殖民宰制的重要技術。這也說明了何以在殖民主離去之後,被殖民者所蒙受的傷害未必就會立即形消於無,此之所以後殖民並不等同於去殖民,美化殖民統治,甚至懷念或崇拜前殖民宗主國者大有人在,現實中這種例子不少,最常見的如歌頌殖民現代性(colonial modernity),讚揚殖民主如何闢建鐵路,規劃都市建設,辦理教育,開發農田水利,改善公共衛生,甚至創建典章制度等,殊不知殖民主這一切作為的目的無非為了便於有效治理,為了確保其長期殖民統治,賡續其對殖民地的剝削與掠奪。更甚的是,有的人在對殖民主感恩戴德之餘,竟故意忽略殖民過程中被殖民者遭受的暴虐殺戮。法農的觀察至今仍然不失其批判意義。

Frantz_FanonPhoto Credit:Wikipedia
著有《黑皮膚,白面具》的法農

因此消解「懶惰土著」這個迷思是去殖民的一個重要步驟,是被殖民者重建其自我形象,找回其民族自信與自尊必經的一道關卡。用後殖民論述的話說,這是一種反否定(counter negation)的行為,其用意在否定殖民主對被殖民者的惡意否定。殖民主義原本就是一套怪異和蠻橫的論述,在殖民主看似理性的論述背後,其實潛藏著諸多非理性的成分。「懶惰土著」的意識形態只是一例,其目的不過在刻意將土著刻版印象化(stereotyping),這在歧視思想與行為中屬於相當常見的形式,是經由高度總體化與概括化的過程,泯滅個別差異,模糊個人的獨特面貌,納入固定分類,並代之以定型,是強化種族偏見的結果。

上文提到弗列徹與吉卜林對澳洲、非洲及西印度群島各地土著的描述,無不是殖民時代廣被接受的對土著的刻板印象。其實阿拉塔斯也有類似的體認,他在《懶惰土著的迷思》的〈導論〉中就這樣直指問題的核心:「在人類歷史上,對其他群體的刻板印象和偏見屢見不鮮。我們必須把這些刻板印象和偏見中的普遍成分和特殊成分區分開來,才能對現象有較深入的認識。」這也正是《懶惰土著的迷思》全書最根本的關懷,書中的主要章節無不在努力消除這些偏見與刻板印象,撥開籠罩著土著形象的迷霧,以見出土著在歷史與現實世界中的真實面貌。

問題是,這種偏見與刻板印象流傳日久,積非成是,竟至深入人心,迷思也就因此廣被視為真實,甚至到了後殖民時代,土著早已當家做主,這樣的偏見與刻板印象依然牢不可破。這正是《懶惰土著的迷思》一書作者最大的恐懼。阿拉塔斯是一位馬來學者,他特意以馬來人的遭遇為討論的實例,正好透露了他內心真正的憂慮。對他而言,他的論述計畫處理的不只是學術問題,亦且是現實世界中必須面對,必須解決的問題。他在〈導論〉中這樣坦然表示:

對馬來西亞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則歷史研究習題:殖民時期的馬來人形象迫切需要被糾正,因為這個形象依然在部分有影響力的非馬來人當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也影響了部分馬來知識分子。此形象只要繼續存在,就會損害民族融合的努力。這個形象也導致馬來人在就業上一定程度的歧視:一些僱主避免聘用馬來人,因為他們認為馬來人懶惰。許多人也認為,馬來人天生不具經商能力。這一切觀念都是源自於殖民時期的馬來人形象。

〈導論〉中的這段文字至關緊要。在我看來,這段文字其實隱含《懶惰土著的迷思》全書的問題意識(problematics),阿拉塔斯或許無意,這段文字卻意外地讓馬來人成為問題——既是歷史的,也是現實的問題。《懶惰土著的迷思》除〈導論〉與〈結論〉外,全書共分十二章,專論馬來人的章節明顯佔大多數;即使其他章節,尤其涉及歷史部分,阿拉塔斯的論述對象往往也是更大的馬來世界,也就是一般統稱的「努山達拉」(Nusantara)。(註1)他的論述策略與節奏相當清楚,歷史批判只是必要的手段與過程,窮根究底無非在釐清問題的歷史根源,他更重要的議程無疑是當下現實中馬來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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