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知识

【對談】小說《新寶島》黃崇凱X林易澄(下):作為台灣人,我們希望世界可以往哪裡去?

《新寶島》線上發表會

  • 時間:2021年5月15日
  • 講題:新寶島——福爾摩沙大交換的對談島黃若干主題
  • 主講:黃崇凱(《新寶島》作者)X林易澄(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博士後研究)
  • 主持:莊瑞琳(春山出版總編輯)|整理:楊芩雯

  • 【對談】小說《新寶島》黃崇凱X林易澄(上):人類如何把過去與未來連接在一起?

《新寶島》是否也是關於變形的故事?

凱:我覺得在寫這本小說的時候,好像感受到一種時空的小說新寶下作扭曲跟變形。這是崇凱另外一個朋友講的:小說讓他想到前幾年非常紅的日本動畫電影《你的名字》。一男一女兩個人交換身體,X林過起彼此的易澄生活,要適應不同的為台灣人望世往裡身體帶給你的體感、新的們希人際網絡跟情感關係。

他講的對談島黃或許沒有錯。好像某種程度我又回到很多文學在處理的小說新寶下作,所謂的崇凱「變形」問題。當然最早可以講奧維德的X林《變形記》(西元8年),或是易澄我們可以直接撐竿跳,跳到二十世紀初卡夫卡的為台灣人望世往裡《變形記》,這中間有很多關於變形的們希故事。或是對談島黃說用一個更直白的話來講,就是想要變成別人的欲望。

也是在小說裡面講到,不知道澄哥有沒有看過《七龍珠》?

澄:呃…………

凱:鳥山明的《七龍珠》。

澄:喔,我知道(笑)。

凱:鳥山明(Toriyama Akira)的《七龍珠》(ドラゴンボール╱Dragon Ball)有一個哏,是主角一行人跑到納美克星(ナメック星╱Namek),要去打弗里扎(フリーザ╱Frieza),但是基紐特攻隊(ギニュー特戦队)那五個戰鬥力非常高的戰隊出現了。他們是弗里扎很厲害的手下,要來整治這些地球來的、或是這些賽亞人(サイヤ人)。結果基紐特攻隊的隊長發現孫悟空(Son Goku)的戰力特別高,渾身充滿戰鬥力,他就使計跟悟空交換身體。但交換身體之後發現,他只有辦法發揮這個身體三成的戰鬥力,他反而連達爾(ベジータ)或其他人都打不過。

像這種渴望變成他人的情節,好像在後來很多作品都能看到。比如東野圭吾的《祕密》,有改編成電影(祕密╱Himitsu)。當年的主角是小林薰跟廣末涼子。故事非常簡單,就是媽媽跟女兒廣末涼子一起出遠門,發生車禍,莫名其妙媽媽跟女兒的靈魂交換了,變成媽媽的靈魂在女兒的身體裡。女兒的肉身活下來了,可是裡面裝的卻是媽媽的靈魂。

所以她回到他們原本那個家的時候,整個關係就改變了。外人看他們家,小林薰跟廣末涼子是一對父女,可是事實上就靈魂的對應關係來講,他們是夫妻。那他們如果睡在一起了,到底意味著什麼呢?這中間好像就會有一種亂倫的禁忌或想像。在這種變形的過程裡面,自然會產生非常多的張力。

又好比HBO去年從小說改編的影集,叫做《逃出絕命村》(Lovecraft Country)。裡面在講黑白種族的問題,特別是美國非常風起雲湧的1960年代。其中有一個主角是黑人女生,有天她拿到特別的藥水,只要喝了藥水就會變成白人女性,她就可以去經歷原本身為黑人女性,在那個年代完全不可能遭遇到的各種對待,形成一個反差。

這種種的事情,好像都回歸到我們很想變成別人,擁有那樣的光鮮亮麗。或是別人讓我們感覺,「變成對方會非常好」的那種變形的吸引力或渴望。可是好像大部分關於變形的故事,到最後通常都是悲劇。比如卡夫卡的《變形記》,主角變成一隻巨大的甲蟲,最後死了,然後他們家人就快樂去郊遊了(笑)。東野圭吾的《祕密》,結尾是女兒的靈魂沒有回到她的身體裡,媽媽繼續以女兒的身分活著。剛剛講的《逃出絕命村》影集,後續是黑人女生愈來愈倚賴使用變身藥水,有如上癮(這個設定的直接連結應是史蒂文森的小說《化身博士》)。

我們如果後退一點來看,這些故事似乎都有某種道德教訓:就是你永遠不可能變成別人。或者說,如果你要變成別人或是變成一個不是你的樣子,你終究不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後來在想,《新寶島》是不是也是一個關於變形的故事?雖然大交換了,暫時創造了某些看似有趣的地緣政治條件,或是某些改變的契機,可是我們,會不會因為本身就有的種種問題,或是種種的國民性、台灣味,把我們限縮在一個,我們終究不能變成別人的模樣。我們只能變成我們自己的樣子。

澄:剛剛崇凱提到變形的各種文學創作,還有變形有沒有好下場,讓我想到的是,變形一方面是你對於原來的自己有一些不滿意的地方,那是不是有別的可能性。可是同時你又會感覺到變過去以後,好像也不一定跟你原來想的一樣。也是在這裡,會有一些情節上的張力,也是在這個(變形)角色上的張力,有些東西你在變之前不會很明確感受到,變過去之後你會開始問自己。

比方說如果我變成一個甲蟲,那我到底是我、還是我是甲蟲;或是莊子也變過蝴蝶。這樣子問的時候,當然也有一些虛無、或者是浪漫、或者是悲劇的狀況,但是在這裡面,到底什麼是人,什麼是甲蟲、什麼是蝴蝶,好像是,你會更明確地去感受到那個東西,因為它會強迫地讓你去想「人是什麼」。

我剛剛也想到就像日本的舞踏,那樣子的一種表現。我之前看演出的時候,有一種詮釋是讓表演的舞者,在舞台上化成一棵樹,或是一塊石頭,或是一種怪物,他們變成一個非人的狀態。但這個「非人」,也不是說他想要脫離人的存在,而是當演員變成非人的時候,觀眾會有一種感受:那什麼樣的東西才叫做人?當他把人跟不是人的邊界去畫分出來的時候,會讓我更去想,怎麼樣才是人。

在《新寶島》裡面我覺得有一點,跟這個有些類似。我們在想一個概念的時候,不是概念本身就存在一個完全的、本質性的定義,它往往是跟其他相關的概念、像一個網絡一樣,在彼此的關係裡去決定的。例如說,台灣人是什麼?當兩千三百萬人在這個島嶼上,他是台灣人,然後到了古巴的時候他還是台灣人嗎,那他是怎麼樣的台灣人?台灣味是什麼?你到古巴用當地的食材是不是會煮出不一樣的東西,或者哪怕這些東西變化以後,你還是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台灣味的東西?又像是,原住民在台灣的時候是原住民,小說裡面也有一個角色發抒,他說,你到了古巴那你的傳統領域在哪裡?到底什麼是原住民?


分享到:

京ICP备19007577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