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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作為「負面性天才」:龐畢度中心致敬高達

文:陳潔曜(巴黎第七大學影像文本研究博士,高達高達曾獲世安美學獎、作為中心致敬自由文學獎、負面優良劇本,性天入選柏林電影新秀營。才龐目前為獨立撰稿人、畢度獨立研究者、高達高達法文翻譯)

「人人都想當國王,作為中心致敬不想當浮士德。負面」——高達(Jean-Luc Godard)最後長片,性天《影像之書》

高達之死,才龐英美冷感,畢度法國熱血

英美不吝對高達施以冷言冷箭,高達高達如美國《紐約時報》、作為中心致敬英國《衛報》都於其過世第一時間,負面推崇高達的早期警匪、情色類型片,對其三十年發展的艱深晦澀影像論文,可說不予置評,一片自得空白;學界或許更容易自滿於七十年代的「後現代科學」,方便以半世紀以前的「作者之死」理論,直接以「意識形態」一兩撥千金,解決高達提出所有的電影問題意識。

相對英美對高達的高姿態冷感,法國文化界對高達之死,全力動員之紀念活動,可說比如英國女王逝世的高規格,如於24小時之內,《解放報》即製作了27頁全版面報導,《世界報》製作了8頁專刊,爬梳這個鬼才導演六十多年作品,尤其全方面評價晚期高達的世界影響,在此彙整簡述如下:

  • 【以影像當作思想武器】:影像即思想,蒙太奇即武器。
  • 【至死不渝的文化挑臖】:從iPhone遺作,再到輔助自殺,挑戰世俗。
  • 【以電影解放思想實踐】:於新資本光鮮宰制,影像如何成為革命工具?
RTXHIXU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高達惹毛所有人

法國龐畢度中心更於高達死後兩天,舉行文化界與學界的紀念活動,特別邀請到兩位曾被高達惹毛的學者,盡棄前嫌,為高達充滿爭議性的晚期作品,作出自己身在其中、卻超越個人得失的文化評價。

紀念活動第一個邀請到的講者,為法國學者帕依尼(Dominique Païni),他於擔任龐畢度中心研究部門主任時,即力邀高達舉辦大展,不僅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的高達上百部全影片回顧展,更請高達製作自行發揮、大型的裝置藝術。

如此高規格、大手筆的國家級美術館美意,高達一開始欣然接受。然而以其極難搞的恐龍個性,可說把所有工作人員都惹毛,高達更與文化高層完全不對盤,於一言不合下,讓最後本名為《法國拼貼》(Collage(s) de France),展現高達天馬行空、前衛裝置的大展,於「經費總總問題」下,成為「未完成狀態」之大幅縮水展覽──《烏托邦旅程》(Voyage(s) en utopie),讓所有參與人員都感到種種遺憾。

另一個邀請到的高達專家,為安東萬・德・貝克(Antoine de Baecque),作為前《解放報》影評人、《電影筆記》前主編,曾撰寫大部頭的高達傳記,如今已成學界標準參考書籍。然他在寫書前,在偶然的機會,和高達小聲提議,是否有書寫其傳記的可能?

高達連回答「不」都深感不屑,然後,一生永遠拒絕與德・貝克任何見面機會。當今高達最好、最詳盡的傳記,即在「沒有高達任何參與的狀況下完成」。

AP22256338791934Photo Credit: AP / 達志影像

說「不」的膽量與能力

然而,學者帕依尼正是在此場合,盡棄前嫌,為高達翻案。首先,高達為這個展覽並不是傳說中的隨便應付、棄之不理,卻是有些工作狂的竭盡心力,先後製作了三個完成度非常高的模型,高達並設計了展覽的大大小小細節。

然而,可能其野心太過強大,加上其個性與官方單位格格不入,高達絕大多數的想法,並未被採用,讓導演一氣之下,乾脆讓展覽一大部分,以「未完成狀態」展現。

帕依尼在此試圖破除高達備展三年不做事的謠言,而是他作了太多先端設計,有太多奇異構想,但沒有得到具體回應與適當資源,最後爆發了我們看到的結果。尤其高達作的三個模型,本身就是藝術品,最後也成為展品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礙於公家機關的行政程序,這些展品最後竟都被賤價拍賣,流落他國,對帕依尼而言,這才是這場災難展覽,讓他最感遺憾的地方。

帕依尼另一個遺憾的地方,是他無法對高達說「不」,以他的知識份子身分,他對藝術家的要求,一直只有點頭說「好」。然而,與高達合作,必須有說「不」的勇氣和能力,才能讓最後的革新奇想,或許能夠得到爆炸前的實踐。

RTXV96S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負面性天才

安東萬・德・貝克則更進一步說明,高達為「負面性天才」,他的思想與藝術,可能都在一種負面模式,呈現一種將文明爆破成碎片的「斷裂詩意」。也是首先以某種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任性,融合某種無論如何追尋烏托邦的韌性,高達看到我們光鮮亮麗的整個世界形象,全部都是可疑、可鄙的,被新資本主義宰制,完全敗絮其中的。

高達批評的不只是百年電影史之風花雪月,而是人類千百年影像,如何被製作的機制,背後那個權力世界,那個美麗語言(謊言),那個整個文明模式。他要破壞的,永遠不只是我們樂在其中的好萊塢電影,而是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語言,我們無意識背後的權力架構。

成為小丑、痴漢、白癡,以對抗身在其中的權力世界

高達以負面性創作。他看到的、批判的、創作的影像,是負面性的。人類生產億億萬萬、看似無辜的美麗影像,其背後的生產模式,其支持的權力語言,正是高達深惡痛絕的控訴對象。

然而,高達的負面性創作,首先表現在自己身上,面對中產階級拘謹的形象,高達一直以身試法,最喜歡在自己電影中,化身為「暴躁小丑」、「流浪癡漢」、「執拗白癡」的自我形象,畢竟,這個花花大千世界,他不僅深陷其中,更以其公子哥出身、知識份子身分,作為長期階級受益者。

高達首先要革自己的命,把自己作為最主要實驗與批判對象,以某種自我負面性,不斷對抗自己的高級中產出身,推翻自己身陷其中的知識份子象牙塔,驚見自己身為歐洲白種男性既得利益者的嘴和臉。

遠離巴黎知識份子圈,回到邊界的市民村莊

研討會談到,高達追求針對自己的負面性,達到一個程度,讓他決定永遠離開舒適圈巴黎,離開清談的美麗象牙塔,回到童年時期的邊界村莊,在他國際聲望最高的時候,於好萊塢製片對他招手之時,成為隱居鄉村,遠離菁英知識圈、光鮮電影圈的謎樣痴漢,宛如他對這個花花世界,以不惜任何代價,創造的一個適合自己的挑臖、抗議、悲喜劇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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