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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懷台灣劇場導師姚一葦:「敘事詩戲劇」正是我國冷戰文化下特殊的劇場

1997年,緬懷姚一葦溘然長逝,台灣特殊在台灣戲劇界留下陣陣的劇場劇正婉惜與敬緬;主要是,在1960年代的導師的劇文化冷戰高壓下,倘使沒有姚一葦開展戲劇創作的姚葦嶄新風貌,並帶入中西方美學理論的敘事學理架構,我們終將在1950年遺留下來的詩戲反共戲劇裡,深陷劇場作為一種國家機器宣導的國冷泥濘中,長久而無法自拔。戰文

就在緬懷文集《暗夜中的化下掌燈者》一書中,作家陳映真先生寫了一篇懷思一葦先生的緬懷文章,相當耐人尋味。台灣特殊文中,劇場劇正提及1989年蘇聯、導師的劇東歐解體,姚葦國際情勢驟然急速轉變,社會主義國家在這波浪潮中,紛紛退守艱困的陣地。

這時,就映真先生早歲接觸一葦先生,以及對他創作與學問思想的理解,表達了先生必然也深陷困思中的關切。但,其關切卻有轉捩性的折點,說的是:

然而,在先生的戲劇創作和學術理論中,卻從來沒有絲毫中國三十年代的、馬克思主義的即使最稀薄的影子,而表現出力求嚴謹、理性的、學院的、正統主義的基調。

這裡述說了一件關鍵事務:冷戰延長線上,一位曾經接受過魯迅薰陶,國共內戰中,曾在廈門參與進步學生運動陣營的文藝革命青年;隨著內戰情勢,東渡來台後,在劇場上,卻一逕恆久地,轉身從中國傳統的古典戲曲美學入手,反思西方文化殖民的介入,開展融合古典與當代的戲劇創作文本,並不忘在亞理斯多德(Aristotle)的《詩學》中,尋覓戲劇作為一種表現人類「善行」的終極模式。

運用的是傳統戲曲中的說書形式,讓劇情在唱頌中別開生面;在基本哲學的關注上,則以《詩學》中規範的既成社會/政治秩序,作為人道精神的依歸;即便沒有亞裡斯多德透過希臘悲劇,展示雅典菁英寡頭政治的戲劇「洗滌作用」,卻也一定程度服膺人類普世價值中,對於「善行」的規範。

這樣的人道主義,必然不可能具備或稍稍帶有階級解放的人道意識,而較傾向於在人性論上做功夫。究其因,便是陳映真所言:

對於理想、愛、崇高、寬容、正義……的不可假借的信念;卻也是從來沒有絲毫中國三十年代的、馬克思主義的即使最稀薄的影子。

從這樣的角度出發,將在姚先生諸多劇本中,經意或不經意地便發現:埋藏在劇本人物與情節底部,暗自生成的種種象徵性的指涉。這些指涉或許沒那麼直接就與戲劇的主題與軸線相關,卻在細心思維以及與當時島嶼整體政經結構的相互對照下,迸出後世將現形的種種得以被聯想的意涵。

這其中,在普遍被視作姚先生最為傑出戲劇作品《孫飛虎搶親》中,也能尋出某些端倪。在一些討論中,我們也不難得知,一葦先生的劇本常被認為成功運用古典元素,卻對當代議題顯得疏遠或無法觸及。

這固然和情節、主題慣常從歷史或寓言出發,形構整體戲劇情境有密切關聯;若失去對作品與社會與時代的連帶思考,卻也容易單以作品本身論斷其美學價值。

至少對於姚先生意圖在劇作中傳達魯迅所言:「不做空頭文人」的心念而言,會有所疏忽或偏差,而失之武斷。在《孫》劇中,因為,傳統戲曲的套路構思,孫飛虎不難從一位人人稱盜的匪徒,經過以訛傳訛的複製語言,不斷說出「這位老兄說孫飛虎是個又粗又大又麻又禿背又駝的傢伙」這樣的話語。

倘使,時間回返冷戰文化鋪天蓋地1960年代,這話的聯想,還真有針對性且耳熟能詳,恰是意指「匪諜」而來。其中,影射的,當然是反共宣傳中的敵對勢力,透過街頭耳語的汙名化,達成妖魔化效果。

這裡的言外之意,就是運用戲劇的高超反諷手法,在充滿語言禁制的年代,反諷冷戰風雲席捲下,國族教條如何終將異端對立化的隱喻。

這部劇中,其實在角色換裝的安排上,非常巧妙地藏入諸多暗碼。諸如,以傳統戲曲中的韻語,置入敘事詩劇的特質,角色自如地進出人物情境中:既是人物本身又跳出人物,不動聲色地品評時局與境況。

例如,劇中在孫飛虎一句:「我們都是一樣的東西」後,四位主角開始重複性地反諷或究責自身的處境:「我們沒有選擇,也沒有被選擇」「我們不能辨別,不能思,不能了解」「我們只是躲在一道高牆裡」,及至最後「我們只是躲在我們的衣服裡」。

這是透過傳統戲曲中的叠乘韻語,達成某種雅俗共賞的戲劇性效果,細細斟酌這連續性對句的每一句,有哪一句不是在隱喻那個荒蕪與壓抑的年代;又有哪一句,不是在影射禁閉中,尋找不到出路的人們,潛藏內心裡的困頓。

面對著無法言說的高牆,看不見卻無所不在,清清楚楚映現在人們心底。久而久之,便也形成 一種類似「失語症」的狀態,喃喃地說著說著...像似有所指卻又無所謂的人間百態。劇中透過一席對話所欲表達的隱喻,也呼之欲出:

張君瑞:...可惜沒有一面鏡子,我要照照究竟是什麼樣子。
孫飛虎:我們彼此就是別人的鏡子,我們用不著去找一面鏡子。

什麼樣的情境下,人人都是一樣的,不看鏡子也早已知道彼此一模一樣?這樣的話語在劇情發展中,「戲仿」(parody)地出現時,我們有理由相信,像姚一葦這樣創作背景的劇作家,是在指涉著某種身處的,卻無法直接言說的現實。

在這現實裡,人們看似有不同的名與不同的姓,但都只能被模塑成相同的人。倘若異端思維浮現,冷戰的內化心裡裝置便「制服性」地包圍過來。

如此,認真地看,文化冷戰這詞性在1970年代早期被提及時,在美國境內是一種忌諱。因為,國家要在情治系統的控制下,對抗蘇聯與社會主義陣營;卻也同時,一貫地以兩手策略,為維繫其民主老大哥的形象,將「警察」的真面目隱藏起來。這就是文化冷戰在世界範圍內,廣泛影響與操控依附於帝國的周遭國家,所產生的實質效應。

從文化心理的脈絡上回看,是一種內化的價值體系,生產著潛移默化的滲透作用;其威力,遠遠勝過軍事、政治、經濟或者其他國族與社會性質的臣服;這也是發動文化冷戰的當時,在1950年初期麥卡錫主義風起雲湧之際,便達成的核心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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